贺明尧站在空荡荡的走廊,突然感觉背脊有千斤重,他单手敷住额头,呼吸沉重。
苏云茶是做了很多错事,但他心中仍旧舍不下。
脑海里晃过的全是十几年前,在他遭受众叛亲离,人生至暗的时候,软绵绵的趴在他肩膀上,无助又脆弱的轻声呼唤让他有了求生欲。
“哥,我们会死吗?”
“不会的,有哥在,哥就算豁出性命也会救你的,我们不会死……”
人生中的某些情节总是无数次反复上演,一切仿佛回到原点,贺明尧攥紧拳头,心中做下决定,他总归不愿苏云茶会因为没有骨髓而去世。
骤然转身,他去找了温雨凝。
目前,温雨凝,是唯一能救下苏云茶的人。
病房里。
温雨凝刚刚躺在病床上觉得有点胸闷,便自己爬起来,坐在窗边的浅绿色布艺沙发,往外看。
纯白色的窗帘随风飘摇,穿着蓝色病号服的女人,身子羸弱,双手抱膝,正望着窗外发呆,从背影上看,有些孤独。
贺明尧顿住脚步,一时居然进不去。
温雨凝听到声响,蓦然回头,见到是他,漂亮的桃花瓣状眼睛,清清冷冷。
“你来做什么?”
贺明尧关上病房门,快步走到女人身边,居高临下凝望。
温雨凝扫过男人手里抓着的东西,好像看到病危通知单几个字,心中陡然一惊,又猛然抬头看入男人眼底。
她问道“发生什么事?”
贺明尧艰难开口,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我需要你的骨髓,茶茶需要你的骨髓配型,不然她会死。”
刚刚脸色才变好一点的温雨凝,听到这话,骤然退去所有血色。
她震惊地盯着贺明尧,仿佛要看入他灵魂深处,脑海里也在慢慢消化这个事实。
苏云茶假装白血病发作,跟贺明尧卖惨博同情,居然让贺明尧在这个关头要求自己捐赠骨髓,不然苏云茶就会去世,而贺明尧相信。
“所以你要我捐献骨髓给她?”喉头似乎梗着。
“是。”
冷静笃定的回答。
刹那间。
无与伦比的失落和绝望涌上心头,温雨凝感觉胸口压着一道巨石,闷的她差点喘不过气了,她哈了一声笑了出来。
几乎笑出了眼泪,看到贺明尧困惑的目光,她抹了抹眼角,漠然的问,“所以呢,你相信她说的话?”
“你什么意思,茶茶快死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温雨凝骤然凌厉起来,“难道你忘了,我现在也是个病患!”
似乎因为温雨凝陡然之间的态度,让男人不满意,所以对方脱口而出。
“对你而言,只是抽个骨髓而已,但是对茶茶而言,那是她的命!”
轰然一声炸响。
温雨凝感觉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一角。
她愣愣地望着贺明尧,脑海里不停的回绕贺明尧说的话。
“对你而言,只是抽个骨髓而已,对茶茶而言,那是她的命!”
所以苏云茶的命是命,自己的命,就贱如草贱?!
手指无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温雨凝感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眼前有些模糊,她拼命的呼吸,拼命的忍耐,手指尖要把掌心掐到皮破血流,因为她不允许自己在贺明尧面前泄露哪怕一丝一毫的过度情绪。
因为她还有自尊!
她听到滴滴的笑声从喉咙里泻出,一声,两声,笑到后面,眼泪都快出来了,笑得精疲力竭,眼泪啪嗒啪嗒直掉,被很快的拿手抹去。
贺明尧看女人低着头,缩着肩膀,笑得浑身颤抖。
面目表情闪过震惊神色,似乎很不解,温雨凝怎么会这个反应。
“你笑什么?”
温雨凝摇了摇头,不肯把眼睛抬起来,怕自己泄露自己此刻是有多么悲惨。
“我在笑你很天真,你怎么会认为,时到今日我还会为你为苏云茶捐赠骨髓?!”
贺明尧脸色骤然冷却下来,果然事情不会那么顺利,温雨凝也不会这么知书达理,顺从大局。
“所以你是不愿意?”男人手放在西装口袋里,身形从头到尾都未曾变过,低头盯着温雨凝眼里有冷光闪烁,那最后的一丝怜悯和愧疚也被怒火掩盖,“你明明知道茶茶现在命悬一线,也不愿意为她捐赠骨髓,你想报复我,还是另有所求?”
温雨凝浑身一震,手指几乎把被单给掐碎了。
看温雨凝还是不肯上道,贺明尧感到心里有些不对劲,但他掩盖了这种不耐烦,别过视线,最后的一丝温情也消失无踪,语气也变得冷漠而厌烦。
“说吧,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尽量弥补你!”
只要温雨凝捐赠骨髓救苏云茶的命。
却不知道他此刻的态度,每说一个字,就是弯在温雨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