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肘正要撞破那面玻璃,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在鬼叫些什么啊,霍夫曼。”
与他惊恐的叫声截然相反,戴克斯特平静的脸在阴影中显得尤为诡异。
“……斯坦顿?”
惊魂未定的丹尼尔迟疑着喊出了戴克斯特的姓氏,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不对……”他退后一步,抽噎着道,“你是活人吗?”
“中气十足,思维正常,看来我并不需要担心你。”
戴克斯特收回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丹尼尔迟疑了一会儿,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们之前曾代表哥谭高中参加桥梁承重实验的州级比赛,同为一个小组的成员,他们俩算是熟人,比赛结束后偶尔也会通过邮件聊天。
“这里原先是个娱乐室,”戴克斯特当先领路,带着丹尼尔七弯八拐踏入一个宽阔的大房间,“隔壁是更衣室,再过去的地方是个温泉澡堂,不过它们都已经被拆除了,充当施工队的临时厕所用。”
他们准确地在室内找到了两座长沙发和一个四四方方的桌子,它原先应该是用来玩牌的,甚至这里的电灯还能使用。
“我只是想说那里有水源——对了,你带了睡袋吧?”
丹尼尔觉得今天他见到的戴克斯特和平时他在学校的模样有一点不同,但他并不是依靠直觉行动的那种人,就没有深想。
“你是为了我而到这里来的吗?”他看着戴克斯特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他接过来一饮而尽。并不算是铁杆的朋友竟然愿意为了自己来冒险,从来没有人为他做到过这个地步,丹尼尔深深地受到了触动,刚刚擦干的泪水眼见着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当然。我听到了菲拉德那群人说要‘给你一个教训’。”戴克斯特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脸上摆出关心的神色。
不能说这种情绪完全是伪装,戴克斯特确实“在乎”丹尼尔的安全,他认为他没有做错什么,不应该因为校园冷暴力而发生意外,但他不能共情丹尼尔的喜乐,不会因为他活着而感到快乐,也不会因为他死去感到悲伤。
当希洛“晚上你应该去钻石俱乐部”的时候,他立刻明白了什么事会被自己认为是该做的事,只是剩下的还有一个问题:
“你竟然允许我去那里?”
“为什么不?”士郎反问道,“我检查过了,那里又没有真的鬼。”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才好……”丹尼尔抹了一把脸,说着说着竟重新回复了勇气。
也许是寂静的夜晚很适合倾诉,也许是室内打开的电灯让他有了一种安全感,他毫无保留地向戴克斯特分享着自己在橄榄球队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以及成长过程中与父母之间的一些看似很大其实只是小事的矛盾。
“我爸妈对我很严格……他们几乎从不夸我,但我很想得到认可……”
“小时候练单杠我磕到胯部疼哭了,他们也不安慰我,只把我一个人扔在房间里……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只能一个劲的哭……大概就是那时候留下的毛病,有的时候我其实一点也不害怕,可情绪一激动,我就忍不住……”
戴克斯特按照自己模仿他人的心得和书上学到的知识缓慢像一个普通的同龄人那样开解着丹尼尔,但真正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别的地方。
——地板这块刮花了,像是有受害者抓烂了指甲仍被拖走;沙发的背面有喷溅的血迹,这一下的咬合应该划破了动脉……
最明显的痕迹都被处理过了,这些残留下来的东西却仍然提示着这里发生过怎样的惨案。
然而奇异的是,原以为自己会感到兴奋的戴克斯特此刻非但毫无波动,他甚至于感到了一股淡淡的厌恶。
即使他还没有自我意识,但被他的几任监护人认真打下的牢固的善恶观终于像浪涛中的磐石发挥了作用。他知道人不该欺负弱者,无辜的人也无论如何不该以这种方式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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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拉德拔下插在挂锁上的钥匙,揣进自己的裤兜,得意洋洋地看着周围的同伴:“哭鼻精这下可不要吓得尿出来啊!”
“就是哈哈哈哈哈哈!”
为了应和他的讥诮,洋洋得意的笑声纷纷响起。
“米奇,你说他会吓得从窗户逃出来吗?”挂在他手上的漂亮女生状似天真地问道。
“他要是逃出来不就证明他输了嘛!”菲拉德笑嘻嘻地回应,用力搂紧了女朋友的腰。“要是他慌不择路从二楼跳下来,摔断一条腿就更好了!”
锁上门之后,丹尼尔发出的一声清晰的尖叫声极大地满足了他们,也使得菲拉德在他们的团体中又一次巩固了自己的地位。亲手导演了一出好戏,在戴娜面前赚足了面子,还有什么事能让他更高兴呢?
“等等,舒克哪去了,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少了一个人?”
“舒克!舒克!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