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饭点,悦来客栈大厅内就已经坐满了人。
肩膀搭着白色毛巾的小二,托着红漆木盘,在拥挤的堂内自由穿梭,给客人们端酒上菜。
恨不得分出四只手来招呼客人。
风鸣皋挽住岳灵珊胳膊,小心用身体护住她穿过人群。
以免被那些面目粗俗的汉子们磕到碰到。
“公子夫人,不知要些什么,打尖儿还是住店?”
正忙着记账的掌柜,刚一看到他们就急忙抛下手中毛笔。
用手帕擦一擦额头沁出的汗珠,招呼过来一个正要往后厨钻的小厮。
像他这样的客栈掌柜,迎来送往,不知见过了多少客人,早磨练出一双毒辣招子。
风鸣皋与岳灵珊虽然收了兵器,乔装打扮。
但是两人的容貌气质放在那里。
男的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女的也是姿容俏丽,身形婀娜。
任谁看了,都不会以为是寻常人家出身。
“先在楼上给我们寻个雅间,等用些餐饭后,再给我们兄妹二人开两间上房。”
风鸣皋视线微往上抬,略带不渝地说出要求。
尤其,在“兄妹”两个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
虽说江湖儿女,事急从权。
但华山剑派规矩甚严,男女大防还是要注意的。
尤其是现在,岳不群以及宁中则夫妇二人,很明显瞩意他做乘龙快婿,接任华山派基业的当下。
更是要恪守礼节,不能行差踏错。
“是小老儿瞎了狗眼,该死!该死!!该该死!!!”
假意给自己一个嘴巴,掌柜的从柜面上取过另外一本账册,稍加点选后脸上不禁难色,搓搓手掌哈腰道歉。
“两位客官,实在不巧。
前两日,有一批祖上自咱们福州迁出去的琉球海商回乡祭祖。
您也知道的,他们的祖宅虽然还留有亲友照看不致荒败,但多年没有人气住不得人。
再加上随从仆役又多,索性干脆投店住在了小老儿这里……”
见他讲话夹缠,岳灵珊听得不耐。
好在她没有忘记现下自己扮演的身份,并不是出身华山剑派的女侠,温声问询。
“老先生直说便是,若是实在腾不开客房,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换一家便是了。”
“不、不、不……”
忙不迭连说三个不字,掌柜竖起一根手指。
“房间还是有的,只不过只剩一间了。
倒是可以另外加床铺盖……”
“一间就一间吧。”
岳灵珊脸色微微一红,不去看风鸣皋表情,故作平静道。
“我们兄妹至亲,便是用一间房也不打紧。”
嘴里说着,岳灵珊暗地里悄悄伸出手,在风鸣皋衣襟上轻轻一揪,示意他答应下来。
“既然如此,醉排骨、酿豆腐、走油田鸡各来一道,再来两碗莆田卤面,掌柜再给我们来两三样时令新蔬。”
风鸣皋对岳灵珊点点头,随手摸出一锭银两抛在柜台上,望着墙后悬挂的红底黑字菜牌一一报出菜名。
“至于剩下的银钱就先记挂在账上抵作房费,每日一算如何?”
“要得,要得。”
见到银子,老头两只眼睛都笑弯,只剩一道眼缝。
快速记下菜单,将单子递给一旁随侍的小二,老掌柜并未让他直接去后厨下单,而是再次发问。
“那么茶水……”
“冲一壶铁观音就行。”
风鸣皋顿上一顿,最后再补充上一句。
“那是给我妹子的,你再给我打上半角酒,绍兴的女儿红最好。”
风鸣皋所点的,都是这家客栈的招牌菜。
不是同时有着好几处开锅,就是早已制成半成品,稍一下锅即可上桌。
故而,不到两刻钟,就已全部上全。
看着小二合上房门退下,岳灵珊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斟酒的风鸣皋,问出心中疑惑。
“二师兄,我记得你和大师兄不同,平素可是滴酒不沾的。”
将食指抵在岳灵珊唇上,风鸣皋轻嘘一声。
竖起耳朵,运转内力,将四周左右动静巡听一遍确认没有高人后,这才松开。
“谁说我要饮酒了,贪杯多误事的道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走到角落,将杯中酒水尽数倾倒在株“蓄技截干、鹿角鸡爪”的榕树盆景当中,风鸣皋轻笑解释。
“这是给别人看得。
如果有人留意到了我们,说不定这点儿小把戏就能让他们在关键时候生出误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