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江湖上行事讲究义气为先,国家公事,却须奉公守法,以报君恩。”
“这两者如有冲突,叫刘正风不免为难。”
“故而从今以后,刘正风退出武林!”
“我门下弟子如果愿意改投别门别派,各任自便。”
“刘某邀请各位到此,乃是请众位好朋友作个见证。”
“以后各位来到衡山城,自然仍是刘某人的好朋友。”
“不过武林中的种种恩怨是非,刘某却恕不过问了。”
说着又是一揖。
宾客们已料到他有这番话,各自暗中腹诽,但也佩服刘正风这番话中展露的深厚内力。
原本这个时候,宾客们应该纷纷向刘正风道贺。
说一些“急流勇退”、“福寿全归”、“大智大勇”等恭维的话才是。
但此刻竟是无人说话。
一时之间,大厅上鸦雀无声。
刘正风又转身向外,朗声道:
“从今而后,刘某人金盆洗手,专心仕宦,江湖上的恩怨是非,门派争执,刘正风决不过问。若违是言,有如此剑。”
右手一翻,从袍底抽出长剑,双手一扳,拍的一声,将剑锋扳得断成两截。
他折断长剑,顺手让两截断剑堕下,嗤嗤两声轻响,断剑插入了青砖之中。
群雄一见,皆尽骇异。
自这两截断剑插入青砖的声音中听来,这口剑显是砍金断玉的利器。
以手劲折断一口寻常钢剑,以刘正风这等人物,自是毫不希奇。
但如此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折断一口宝剑,则手指上功夫之纯,实是武林中一流高手的造诣。
与林平之同桌而坐的闻先生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可惜!”
也不知他是在可惜这口宝剑,还是可惜刘正风这样一位高手,竟然甘心去投靠官府。
刘正风脸露微笑,捋起了衣袖,伸出双手,便要放入金盆。
忽听得大门外有人厉声喝道:“且住!”
刘正风心中一沉,镇定地抬起头来。
只见大门口闯进四个身穿黄衫的嵩山派弟子。
这四人一进门,分往两边一站。
一名身材甚高的黄衫汉子从四人之间昂首直入。
此人正是嵩山派门下弟子史登达,人送外号“千丈松”。
史登达手中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一展动处,发出灿烂宝光。
宾客中,许多人认得这面旗子的,心中都是一凛:
“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到了!”
史登达走到刘正风身前,昂首挺胸,举旗说道:
“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
“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请暂行押后。”
刘正风心下暗恼,心想若非林师弟事前提醒,此刻自己恐怕早已经方寸大乱!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不卑不亢地说道:
“不知盟主此令,是何用意?”
史登达昂首道:
“弟子奉命行事,实不知盟主的意旨,请刘师叔恕罪。”
刘正风见只有五个嵩山弟子打头阵。
陆柏三人,和其余数十名嵩山弟子则皆未现身,心中暗自戒备,面上却是淡淡道:
“不必客气。贤侄是千丈松史贤侄吧?”
史登达见刘正风知道自己的名字和外号,心中不免得意,微微躬身。
“弟子史登达拜见刘师叔。”
说罢,史登达也不等刘正风回应。
抢上几步,又向天门道人、定逸师太等人行礼,道:
“嵩山门下弟子,拜见众位师伯、师叔。”
史登达的目光看到林平之时,微微一顿,停留了片刻,说道:
“想必这位便是华山林师叔了吧?弟子见过林师叔!”
嵩山派弟子这几天早就藏在宾客里暗中监视刘府,史登达自然知道林平之。
他见到林平之细皮嫩肉,相貌俊美,锦衣玉带,看起来就是个斗鸡走马的富家纨绔子弟,心里十分不屑。
但因今日嵩山派主要对付的是刘正风和曲洋,未免节外生枝,史登达便没有失了礼数。
林平之嘴角一勾,道:“史师侄不必多礼!”
其余四名嵩山弟子也同时躬身行礼。
定逸师太甚是喜欢,一面欠身还礼,说道:
“你师父出来阻止这件事,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咱们学武之人,侠义为重,在江湖上逍遥自在,去做甚么劳什子的官儿?”
“只是我见刘贤弟一切安排妥当,决不肯听老尼姑的劝,也免得多费一番唇舌。”
令狐冲听闻定逸师太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