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走的话,咱们可以说服你爸。”
“怎么说服?”张英轩从小都是个听话的孩子,反抗或许藏在心里,但从不会被拿到台面上。
“证明你不需要他。”鹿正康按住他的肩膀,“只要能经济独立,就不需要依赖家里了。”
张英轩哭笑不得,“大哥,我一个高中生怎么经济独立,谁都像你一样,年纪轻轻就能搞出人工智能赚钱吗?”
鹿正康很认真地解释:“你先别考虑赚钱的问题。而是你要先有独立出来的信念。这不是向你父亲证明自己很厉害,然后期待他给你几句鼓励。真正经济独立的话,你要得到的是社会的承认。”
“好。”张英轩有些退缩,但他还是点点头。
“那么接下来咱们才应该考虑如何赚钱了。”鹿正康搓搓下巴,“咱们这个年纪打工是肯定不行的。还是得发挥特长。”
鹿正康开始一条条分析张英轩的优势,他这副样子让张英轩忍不住乐了,他捂着头傻笑,又俯在栏杆上叹气。
“咋了嘛,你认真点。”
“我觉得真有意思。我们两个小孩急着走进大人的世界。以后我们会后悔吗?”
“会。不过若是我们什么都不做,就此分别,今生没有再见的时候,我们会更后悔。”
“不论你有什么打算,我都支持。我先回去和我爸商量商量,要是不行的话,咱们就想办法搞钱去。”
鹿正康嘻嘻笑,“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关于那个转校生的事情,鹿正康还是耿耿于怀,他相信自己的记忆不会骗他,那不是某个名为仇琼珠的女孩,而是那个特定的仇琼珠,那个春芽新幼儿园里一起学习的四小只里的一员。那个会为了支持表哥而去染发的孩子。那个想法最清奇,让人觉得她是异世界而来的公主的孩子。
她是鹿正康今生记忆里的一个环节,一颗永远璀璨的星星。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不再互发邮件,鹿正康翻看记录,发现他与仇琼珠最后一条互动邮件停留在四年前,那是小学毕业的夏天。仇琼珠在邮件里提到闽粤市的生活,她交了新朋友,有了新烦恼。曾有一段时间,他们四人会积极地发邮件联系彼此,就好像攥着风筝的孩子,希望它永远不会脱手。
如所有学生时代的友情一样,空间上的隔绝会斩断社会关系的合作,成长的悲喜则会抹去所有回忆。
风筝终于去了云里。
四年后,风筝回来了。
鹿正康莫名其妙就想到一句古诗: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文天祥的四年留下了南宋末最鲜红壮烈的一笔,仇琼珠的四年又发生了什么,好让她成为一个完全的陌生人呢?
他把转校生的事告诉了苏湘离。她激动地给仇琼珠的邮箱发了许多消息,可都没有回复,也没有已读的标识。仿佛那是一个被时代废弃的旧邮箱筒,所有信件都只会石沉大海。
18:26“鹿正康:你最后一次联系她是什么时候?(已读)”
18:16“苏湘离:四年前。(已读)”
张英轩的回答也是一样。
差不多就是那年,准确的说是四年前的夏天,仇琼珠主动切断了与他们的联系。茫茫人海中音信全无。曾有一段时间,还年幼的苏湘离担心老朋友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打算报警,还是她爸妈劝住的。
那之后,他们不再提起仇琼珠。
周五放学时,智能机器人白先生照旧来接送张英轩,鹿正康也照旧要乘轨道车去找苏湘离。他们在校门口分别的时候,互相道了一句加油。
张英轩的父亲是一位不算特别成功的商人。儿子出生后不久,他与妻子离异,这么多年来没有续弦。他大抵是个用情很深的人,否则不会对离开的妻子这样念念不忘。按理说他颇有家资,不会因为物质的贵乏导致婚姻破碎,导致他们分别的缘故只是因为爱情观念的不和。
他仍旧爱着妻子,而妻子却不再爱他。
张英轩成为父亲情感缺失后的一个寄托,他们的父子之情非常深厚,却从来无法抹去暗藏的悲怆色彩。
每周五的晚餐都是在父亲公司的食堂解决,饭后他们一起回家,周六周日是张英轩独自在家,这样算起来,他们父子相处的时间也真是短的可怜。
“爸,我能不跟你走吗?”张英轩轻轻放下快子,但依旧盯着餐盘上热腾腾的米饭。
“你一个留在这儿,我不放心。”他父亲也很郑重地停快,一下子把场面从温馨的餐桌交谈,变成了你来我往的正式谈判。
张英轩不自觉地又抓起快子,“我在这儿挺好的,这么多年也差不多是一个人生活。”
“英轩,你是舍不得这里的同学吧?你到了国外也是能交朋友的。语言沟通对你来说不是障碍,江浙市很大,对全世界而言却又太小,难不成你能一辈子留在这里吗?”
父亲的言语里有商人的循循善诱,假如张英轩的意志不坚定,左右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