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只是一道剑意化身,可心中有无限悲怨感慨,只是临到头,就一句话,“这招,我还给你!”
老者收剑在鞘,捏拳为印,平平直直,朝那盖世魔头一拳推去。
好大拳意!镇仙劾神,挥散了漫天灵兵灵将,雾霞崩解,还紫云架一个朗朗晴空,竟是直接破去了邪徒所设天阙召灵大阵。
邪剑仙亦不敢小觑这道拳印,毕竟他当局者清,对这招自创的法门知根知底。剑灵所使这道印法与邪剑仙所用只是形似,内里却别有洞天,也是脱了创法人的樊笼,自成一派,若非如此,也无法挣脱十方镇仙印。
邪剑仙宗师气度,同样是又打出一道印法,若说凭他的道行,大可批亢捣虚,直击破绽,不消费力就能破开此招,不过他非要同剑灵一较高下,看是谁人的印法更胜一筹。
两印相撞,恰似江河汇流,当空争持,周遭灵气翻卷汇集,抽吸不止,使得二者长存不灭,愈斗愈强,渐而化作一庞然漩涡,流光溢彩,绚景奇观。眼看山林崩摧,逼迫众人不得不退避三里,如此一来众侠士得以脱战而出,两方遥遥对峙,不再短兵相接。
“好机会!大家速速带伤员撤离,请来天下英雄,我们共击此獠!”
乍然脱困,群雄纷纷飞剑传书,呼朋引伴,也有人施法在半空打出烟信,方圆千里都清晰可见,一时间周遭市镇、村落、宗派、寺观等地皆有回应。
眼看情势急转,邪道修士苦苦请命,央求邪剑仙率众撤退,暂避正道锋芒。
“不忙,本座还没探得深浅。”他扬声道,“景小友,你这道化身已是风烛残年,能再战否?”
剑灵虽老,风姿愈显,譬如苍竹,历寒而挺拔,经冬则色浓,他也不说什么场面话,大约是疲了,却仍立着不倒,抬手按剑,青锋不出鞘,已有刺骨霜。
观其声势,邪剑仙便知他苦心悟道,能破开十方镇仙印绝非泛泛。凭景天这点微末法力,即便彻悟印法奥妙,亦不足解脱,既然破困而出,一定是另有机巧,否则他邪剑仙岂非浪得虚名?十方镇仙印的偌大名头,莫非也是空口笑谈?
老者按剑不动,他自然在等楚寒镜驰援。
邪剑仙冷然而笑,“景小友,身为剑客,你却不肯相信自己的剑吗?”
剑灵心如枯石,恍若未闻一般,手中铁器仍在鞘中,寒光不曾泄露分毫。
终究是神道修士惧那六界第一剑仙的威风,不敢停留,邪剑仙忽闻楚寒镜已向青鸾峰赶来,不再耽搁,凝神提气,亦抽出背后七尺紫薇剑,平平刺出。
众人惊呼,因那地陷天塌,星汉大盛,如此一剑,糅杂剑、灵、咒、卦、奇门,足见此魔道行之高,招式精绝已难尽述,任谁来此都要赞一句:实在是青史留名的好剑法!剑光飘如清漪,吹若海息,山遇山摧,河逢断流,竟无物可阻拦者,剑意黑沉似盖,覆压四野,观剑者皆四肢僵硬,法力滞涩,神魂昏乱,五内不调,莫说是抵挡,便是自救也难。
如此风采才是盖世的人物。
剑灵心知,若这一剑不能拦下,今夜怕是要死伤惨重,他不过区区一道化身,性命无足轻重,不若就以一死换来众同道生还,不负侠骨芳名。
怀抱死志,他毅然抽剑。
遽然投身,光若流星,破五蕴三迷,剑气希夷而入无形化境,便似一霎毫光,射向无边剑虹。
剑气来袭,神剑门群英亦难抵挡,只有设法自救,带上周遭道友暂避锋芒。
唐雪见被同门师兄所挟,破空遁逃,回首望,见九霄星明,天地满霜,当空剑气横扫,吞没万物,群鸟惊飞,走兽急奔,山石草木触之即化元气,消泯无踪。她凄然眺望,寻不到景天的身影。
眼看那剑气推移,群侠遁走迟缓,被剑意压得如胶中飞蝇,更有功力浅薄者,内气不济,遽然散了功力,跌落云端。
邪道修士放声大笑,笑群侠败如丧家之犬。
当此时,一道冲霄灵光迸射,横波砥柱,拦在剑气之前,恰如一将当关,阻绝千军万马。
“景天!”唐雪见厉声呼唤。
她虽见不到其人,却知那是景天。
剑灵拼死一击,便是化作了这道气柱,初时不过一指粗细,转转不已,有剑气吹来,也不硬撑,随波逐流,似风中落叶,身不由己,然内里愈转愈快,积蓄垒叠,直至将周遭剑气连带一体,转而不止,借力发力,不过几息,已从草木之茎,长至崇山之围,故一瞬发起,已化弥天大息,汪洋大潮。
这是景天的剑法。
邪剑仙眼看正道修士四散而走,那一道剑柱又皎若白玉,气机稳固,便知这一招败给了他。
即便是他这样枭雄人物,才情无双之辈,也不由感慨,世有英杰,大道无穷,诚不孤也。
邪剑仙抬头望向天边一道遁光,似大日凌空,人尚未至,剑意已压塌了半壁苍穹,正是六界第一的楚寒镜,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