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实力差距才是洛阳失守的根本原因。哪怕用这多出的几日,疯狂招募,唐军也没招到多少人。
不能用现代城市的规模去衡量古代的城市。
农耕社会很难有大城,绝大部分的人口,绝大部分的青壮是分散在村镇的,是被绑定在土地上的。现代的城市是因为商业和工业的发展,才造成的人口的汇聚。
这大唐也就长安城人口百万。这人口是官员,商人,奴仆构筑起来的。更准确的说是大量的官员才能养得起这么多的人口。
也许武周的时候,作为都城的洛阳人口还多些。但是现在,这几乎就是座空城。这也是安禄山要分兵清理完四周,再取洛阳的原因。切断了和周边村镇的联系,洛阳城就是一座孤岛,空有雄城,却没人可守。
面对这样的情况,什么名将战神都没用。
要是手头有兵,借助雄城可抵十倍之军。哪怕是临时招募的地痞流氓,有城可守,也能勉强发挥出些战力。
可惜,人太少,城太大。当狼牙军冲入无人把守的城门后,原本还有些优势的防守战,就打成了最考验军队素质的巷战。
可惜了,要是苍云军在,以苍云军重甲步兵的战力,历经战火的默契,又有各种建筑作为屏障。招募几个本地的向导,在这城里打游击。黄烁估计两千苍云军怎么着也能坑死几万狼牙军。
只是,现在的苍云军作为叛军,可不敢轻易进入中原。
不过黄烁想到苍云军那已经快要压抑到极致的仇恨与怒火。也许,之后的长安之战,可以拉他们来发泄一下。
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帮人恨意太深,一旦杀疯了就拽不回来了。所以黄烁才一直压着他们,毕竟两千人面对四十万狼牙,除了打游击,恶心对手外,真难有什么大作为。还是要等边军回援,有了大军后盾,这些精锐才有发挥的余地。
算了,这些头大的事留给长孙忘情和风夜北吧。
洛阳城内,喊杀连绵,火光冲天。
安禄山手下无论是精锐的狼牙军,还是勾结塞外部落,借来的人马,几乎没什么汉人。这些游牧民族长久以来,劫掠早已是刻入骨髓的本性。当一个富饶的,没什么抵抗力的城市摆在他们眼前,军纪又是个什么东西?
也许,站在安禄山的角度,他想造反,他想成就野心,有些事并不愿做。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怕是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控局面了。
烧杀劫掠,自古游牧民族进入中原也就这么点事了。如此乱局上一场游戏黄烁已经见识过了,但当时他只是心有不忍,深受震撼。
但是现在,黄烁怒了。
上一场,他还是游戏心态,一种完全的旁观者的心态。就像电视上看到中东的惨状,非洲的凄凉,但凡心有善念的,总是心生同情。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因为我们是旁观者。
但是被杨宁一句点醒,黄烁的心态变了。
人总是要有所坚持,有所守护的。他既然要守护弱小,那又为何要分游戏内外?
实话实说,看到洛阳城内的惨状,黄烁心底有了一丝后悔。这样的悲剧原本他是有可能避免的。也许当初发发恨,一枪捅死了安禄山,也就没了这场安史之乱了。
心,是修行途中最复杂的,也是最没有正确答案的。无数先贤名师,可以教你力量,甚至可以教你命,但是心没人能教。这玩意儿只能自己悟,而且永远没有正确答案。
黄烁很不幸的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漠不关心,抽离当世是一种心,感同身受,一力承担也是心。
左右不过一个执字。佛家讲我执,为一切痛苦之源,轮回之因。当然了,无论儒家还是道家倒是不会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轮回。儒讲中庸,道讲清净,也都只是给出了可能有效的解决办法。至于能不能走出来,看个人造化,悟性如何了。
黄烁并未意识到自己心态的问题,受眼前惨状的刺激,心底的悔意被无限放大。与此同时,长期战斗,杀戮无数积存于心底的煞气。凛冬终境,白虎星力,傲血战意,等等,等等,一些和杀戮,和死亡,和战斗相关的力量都在影响他的情绪。
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杀!
黄烁面容呆滞,双目血红,任由胯下红云信马由缰漫步在洛阳城的街头。长枪挥舞,一道道枪芒高效而残酷的杀戮着目光所及,一切在作恶的贼兵。
他的状态很不正常,他的行为极度危险。但是城市内狭小的街道,限制了军阵的展开,黄烁就这么杀出了三条街,竟然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谢渊,看他身手,似乎有些你们天策府的影子,认识么?”
高处,一个儒雅的中年人,赞赏而又担忧的看着黄烁,向对面的人询问。
“不认识,不清楚,天策培养不出这样的人物。不过枪是溯流,十有和杨宁有关,这是他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