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种视死忽如归的感觉,想想自己的事迹如此的龌龊,怎能用如此的豪言壮语呢?在洗手间里,我待了有半个小时,我绞尽脑汁在想着,其实从前些天我已经在想了我想着能以怎样的方式尽快地解决孩子的问题,即使我这辈子不当母亲。我想到了自己摔一跤,让孩子流产,那样我就不用面对小伟了;我还想到了,自己去一个无人的地方,将孩子生下来,如电视剧里的一般,十年以后,带着一个孩子归来——可是残酷的现实,怎么会让我去做“电视剧”中那豪华的梦呢?……这些种种的想法,我都没有把家人考虑进去,我曾经认为我自己在这个家庭是个多余,此刻我认为我是这个家庭的累赘如果我不出现,那么他们……这一刻,我想到了前一种可能性,那样父亲就可以开着车子,不,医院的救护车呼啸而来,带着我去医院,结束这个苦涩的旅程,将这个苦命的或男或女的孩子,阻止在来往这个世界的道路上。我的异想天开还是被“咚咚咚”的敲门声拉回了现实
“红啊,你怎么啦?不舒服吗?”这是阿姨的声音,“有什么事吗?我进来帮你?”
天哪,上厕所怎样要你帮?心中有一丝反感的念头,但马上又抹去了“妈,不用了!”其实,我压根没有上厕所,我进的是残疾人坐便间,我一进来就坐在上面,脑子一盘浆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妈,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我这才有了一点生理反应……
两分钟后,我走出了洗手间,我看到了眼圈泛红的阿姨,还有那个一离开我的视线就吸烟的父亲据我了解,他在奶豆出生以前都不吸烟——这是阿姨说的;但我发现,他自从上次生病以后,就开始吸烟了;尤其这两天。他吸烟从不在家里,他会躲在楼梯口使劲地吸,回来家里后,纵然是一身的烟草味,他会马上躲进洗手间里刷牙,然后才会出来。等他出来时,我们已经不怎么闻得到他身上的味道了;但是这一刻,他身上的烟味在眼睛里、在发髻间、在额头上、在手掌上、在嘴唇上……他的眼圈红了,嘴唇泛着黑青色,几度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了。最终,他还是被阿姨抢过了话茬
“红,你爸爸说咱们休息一下,吃了饭再走吧!天比较热,怕到后面越走越热,先补充一下能量!”说着,父亲依旧黑着脸走在了我们前面,阿姨如刚才一样,紧紧地搂着我向前走,好像那有力的臂膀要给我传递能量一般。在这一刻,面对阿姨,我没有那么紧张,虽然曾经父亲在我的眼里是那么的威严;但这一刻,看到他我毛骨悚然。
“老那哥,你跟红坐这,我去点你爷俩爱吃的我都知道,你知道点啥呢?”说着,阿姨把我拉到了边上的一个位子上,父亲坐在了我的面前。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父亲终于打开了我们爷俩的僵局
“红呀,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想什么,你不能任性,你也不能对不起你阿姨。一个女人,本是个‘后妈’的身份,你看她为你操劳的。”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父亲的语言里心疼阿姨,他们的那个房间里,我很少进去过;但这些年来,我从没有听到过吵闹声从那里传来,“她是个命苦的女人,这辈子跟了我这个半路男人,我的所有的负担人家跟着我承担,从不喊苦,从不叫累。我们要有良心,不能对不起人家。你看她的父母年龄都那么大了,从不拖累我们,但只要我们有需要,人家义不容辞。”父亲说这些话的时候,眼角都是泪水,一个有责任的男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就是如此;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再想想自己同床共枕,不,偶然间出现,让自己身心皆疲的男人,让自己失去贞洁,而又不负责任的男人,在未来的几个小时后,即将出现的男人……我的眼泪又一次出来了,我是真心的悔过父亲在和母亲关系冰冻的时候,不顾弟弟和姐姐的嫉妒,不顾阿姨的情绪把我逮到了这个家庭,而我汇报给他们的是什么大学是上了几年,没有一张属于自己学习见证的“荣誉证书”,没有一个能够肯定自己是个大学生的物件,除了那个《大学毕业证》和《学位证》。那相当于今天去商场里购物,出来只要你买东西,都会有“购物小票”一般;而我这个购物有点太凛然了吧?
“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也知道爸爸就是个粗人。这些年要不是阿姨,我能够得这么滋润,我只是心疼我的妻子。你的事情我都是在听你阿姨的,你没有跟我说过,我也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但我知道的一点是你我永远都是父女关系,这是这辈子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也不说什么‘原生家庭’怎样,今天的事情我们都听你阿姨的,无论好与坏,人不可以低贱了自己,懂吗?”在我的记忆当中,父亲从来没有把阿姨的称谓给我护过“妈”,这个是我心底比较欣慰的。这也许是我们父女俩唯一心照不宣的一个秘密吧,我会当着全家人的面喊阿姨为“妈妈”,我也会在某些重要的场合给人介绍阿姨是我的“妈妈”,但是我的文字里“妈妈”也许就是心底那个人,那个女性,那个农村的露着脚趾头的女人;纵然是阿姨对我多么好!
“爷俩聊得不错啊!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