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善心里想着,想着,终于从回忆中回到眼前,把一颗炮字棋按到了棋盘上。
城下,护城的濠水又宽又深,乌里哈正指挥前面的军士用盾牌挡箭,后面的军士企图在濠上搭桥。
卫善看了看城下,不禁有些担心了,他抓起一颗车字棋,说了声:“将军!”心里忐忑不安得如坐针毡了,记忆仍定格在童年。
记得那天父亲遇难,母亲闻知噩耗,哭得死去活来,醒来后就吩咐年仅九岁的卫善去完成父亲未做完的事情,卫善含泪上路了。
当他顶风冒雪偿还麦子回家时,母亲已饿死在床。
“母亲死于诚信。”卫善自言自语:“如果雷风知道我父母的死因,也许早就提前来了,他今天会不会守信呢?”
太阳在天空划着弧线,已有两拔金兵从云梯上爬上城墙,皆被打落护城河下,云梯被推/倒。
乌里哈坐在马上,在护城河外的数十丈之地,对城上虎视眈眈,金兵们仍鼓/噪而进。
卫善几乎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即飞到乌里哈身边,一刀将他斩落马下,但他手中无刀。
张尧仍不慌不忙,举起一颗炮字棋,将了卫善一军,然后笑了:“你以我是在下棋?”
“你是在运筹帷幄。”卫善回答。
“为将者,泰山倒于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内心宁静,方能决胜千里。”张尧谈笑自如:“棋盘上的战争就像地上的战争,我在下棋时就在思考如何用兵,我看见敌我双方激战时就在思考如何下棋。”
“佩服,佩服!”卫善说。
“你在想什么?”张尧问。
卫善想扭转棋盘上的败局,将一颗士字棋移动了一下:“我在想我和温国公交往多年的情义。”
“温国公最可靠的德行是什么?”张尧问。
“诚信!”卫善回答。
“他的诚信何在?”张尧望了城下一眼,开始出棋。
卫善便向张尧讲述自己的往事——
卫善失去双亲后,曾无法在乡下安身,决定去江州习武,他苦练刀法十年,在武林前辈面前,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但他的心里仍割舍不下泥土和麦子,打算先在城里赚些银两,再回乡下去买几亩薄土,种上麦子,守着父母的坟墓,与世无争地度过一生。
他终日游荡在江州,寻找赚钱的机会。
江州是花柳繁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富商霍金在江州开了一座快活林,其中设有比武擂台,武士在台上打得越厉害,台下买门票的看客就越多,霍金的收入自然就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了。
卫善找到了霍金,与他签定了契约。契约规定:卫善当擂主,门票收入三七分成,霍金分七成,卫善分三成。如有一方违约,将诉诸公堂。
卫善上了擂台,他力挫群雄,久居擂台之位,正当他准备按契获取门票红利时,一黑莲教恶徒冲上擂台,此人在刀身上涂毒,公然违背了擂台规则,他哪管什么规则不规则,卫善中毒后被他打倒在地,踢下擂台,几欲气绝身亡。
当时,人群中伫立着一位衣冠华贵的老者,他派遣随从救下了卫善,卫善后来才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竟是皇帝的弟弟,被封为温国公,并且深受皇帝的信任,在朝中地位显赫,权势与丞相几乎不相上下。
温国公不仅救下了卫善,还挽留他在王府侍卫部任职,由于卫善出色的表现,两年后,温国公晋升他为侍卫总管。
卫善始终牢记父母的诚信规则,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诚失信,初出江湖,让他耿耿于怀的事情有两件: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擂台有擂台的契约,那就是双方签约公平比武,但黑莲教恶徒在兵器上涂毒,这是明显的违约行为;二,卫善在伤愈后去找霍金履行先前签定的契约,没料到,他作为屡屡违约的商人,被人告到公堂,携款潜逃了。
违约是对诚信最大的背叛。
而令卫善感激涕零的是温国公对卫善体贴入微,他知道了卫善内心所思所恨,对黑莲教恶徒与霍金违约的事情同样深恶痛绝。
一天,温国公在花/园设宴,玉液琼浆与天光相映一色,满园芬芳,一树树木兰花开了,洁白一片,像坚定不悔的誓言。
温国公一脸严肃,捋着长须像在传经布道:“子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
一朵花悄然离枝,飘飘悠悠,落上他的儒冠,仿佛近距离聆听他美丽的语言,他继续说:“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信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人心之固有也!”
卫善知道他的这番言论出自《孟子》,觉得它所表达的义理并不完整,便补充说:“仁义礼智的后面,还需加上信字,仁义礼智信并称,人生得之便完整了。”
温国公露出吃惊的神色:“想不到你并非一介武夫,不仅不是,而且还满腹圣贤书,真是难得,你所言的信字,正合寡人心意。子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