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样。夜莺拈起一片,心中暗忖,他倒是个有心人,大敌当前,前景不明,他还能冷静地精心安排一场筵席,连菜品的细节都体贴入微,面面俱到,这样的人,恐怕不好对付。哼哼,再说吧,为什么不先享用他的好意呢,夜莺舒服地大嚼起来。
肉还没咽下去,夜莺却猛地停止了嘴巴的运动。有什么东西向耳边飞来,很小也很轻,凭着敏捷的身手,她没有回头,单手一抄,就将投向她的异物截获在掌心。慢慢地揉,她感觉出来,竟是一枚蜡丸。
通常是绝密的消息才会封在蜡丸里暗中传递,是谁?为什么这么做?试图向她传递什么?她悄悄环顾一屋子的人,都不曾谋面,也看不出有谁举动异样。她不动声色地将蜡丸藏在了衣服里。
宴会逐渐进入高潮,作为主人的太守李冰,带着南轩和芸娘离席,依次给每桌的客人敬酒。
“青城世外仙居,紫微宫鼎鼎大名。”李冰客气地与元君寒暄。元君叹道:“贫道久闻李大人忠义,深为大人抱不平。以大人的本事,大王不懂重用,到蜀中真是受屈了。”
“紫微宫有赵公子加盟,如虎添翼啊。”这里,南轩笑着向无凌举杯。无凌也含笑举酒,赧然道:“李少爷说笑了,生意不好做,投靠姑姑,顺便帮着打理杂务而已,很是惭愧。”
寒玉想到温泉边李南轩的逼供,想到无凌的咬牙切齿,不禁暗暗好笑,这两个男人,真够虚伪。
“赵公子,听说雒阳的牡丹很出名,我早想去看看,苦于不懂观赏,公子能给点建议么?”喝了一杯酒,南轩闲聊似的问。无凌一怔,他好久没去过雒阳,再说常住深宫,哪里知道花花草草的事,正想推说自己也不清楚,忽然桌子下面被寒玉狠狠踩了一脚,随即她“哎哟”一声,身子一滑,连酒杯都握不住,歪倒下去,无凌惊得话都来不及回,急忙抱住她,焦急地问:“你没事吧?”寒玉低着头:“啊,地太滑了。”
“看来我要扣天香楼的酒钱了。”南轩冷冷道。
寒玉感觉到他的目光像刺一样锐利无情,可是她顾不上了,天哪,她决不能让无凌掉进陷阱!无凌只是表面上叫元君姑姑,但实质上尊卑有序,他是太子,元君是臣,所以无凌除了知道元君父亲是前朝大臣,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元君。倒是她和师妹们相处日久,听到不少元君的往事。元君到青城之前,家乡就在雒阳,家族产业就是培植牡丹,在当地很出名。所以寒玉听到南轩提到雒阳牡丹,马上警觉起来,不好,这是南轩在试探无凌侄儿身份,眼看无凌毫无知觉,情急之下,她只好出此下策,打断他出口的话。
“师父,李少爷问雒阳牡丹呢。”寒玉忍受着李南轩目光的凌迟,在无凌臂弯里娇喊师父。元君中断了和李冰的谈话,笑道:“少爷可问对人了。”无凌会意过来,冷汗冒头,不由道声好险。
敬酒的人走开了,寒玉觉得李南轩的背影都是冷的,心头一阵空虚,他那么聪明,会不会看穿她的伎俩?以他心高气傲,两人间本未熟稔的青涩交情,只怕从此一笔勾销了。无凌轻握她的指尖,低声道谢,她表情呆滞,什么都没听见。
李冰来到夜莺的席位时,夜莺却用手指转着空空的酒杯。“夜头领没有酒了,还不满上。”李冰斥责伙计。夜莺歪着头,无邪地笑道:“大人不能怪他,是我喝得快,这种酒,就算喝到天亮都没酒味。”
“爹,夜头领提意见了。”南轩笑着接口,对伙计道:“怎能不让客人尽兴呢,去把我的穿山红拿来。”
“穿山红?”夜莺从没听过。伙计搬来一大瓮,刚揭开盖子,扑鼻的酒香就弥漫了大厅。南轩道:“我从陇西带来的,夜头领尝尝够不够劲?”
夜莺不用尝,从那股辣辣的味道已能辨出酒的烈度。伙计给她换掉了小酒杯,哗啦啦倒了一大碗。她瞄着李冰:“我们羌族有句俗话,能喝几碗酒,能办多大事。大人让我们来为蜀中献计献策,不如先让大家感受下新太守的决心和气魄吧。”
这分明是挑衅的节奏,但李冰并不恼,平静地微笑道:“夜头领的提议甚好,入乡随俗嘛,我年纪大了,今后蜀中的建设还要靠你们年轻一辈。”转过头对儿子道:“你们谁响应一下夜头领吧?”
南轩笑道:“爹要我陪夜头领喝酒,当然却之不恭,不过……我怕人家说我欺负女人。”
夜莺翻了个白眼,心里暗自得意,吓,不敢喝就别找借口。谁知一直没说话的芸娘此刻笑盈盈接道:“南轩说的是,夜姑娘,不如我陪你喝吧,把我们女人的决心和气魄让男人们看看,何愁他们办不成大事?”说着,也让伙计倒了一碗烈酒,平平端起:“我敬夜姑娘。”
听说太守的大小姐要和西戎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