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得出来,但已然围了一大圈的旁观者,却都只感到了震惊。
那群少年更是像看鬼一般看着唐逍,何纲讷讷地道:“你是鬼,有鬼,你在弄鬼!”
唐逍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到鬼,你们不都是鬼吗?
何纲身后不远,有一个金盔金甲的武将站了出来,冷哼一声,却有个声音抢在他面前说话了:“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像什么样子?唐公子救了小女,乃是今晚的客人,你们就是这样款待客人的吗?这要传出去,不得被人说是我平等鬼域,没有待客之道了?”
说这话的自然是平等鬼帝。他见麾下重将、何纲的父亲何贤就要说话,心知只要他一说,自己这圆场就不好打了,总不能亏待自己的重将去安抚唐逍吧?而若任由他们争端继续,也不是他的本意,没办法卖人情给唐逍,所以他绝不能让何贤说出话来。
一见平等鬼帝到来,众人连忙行礼,何贤已经涌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平战渊也不敢纠缠下去,只得悻悻然捡起一地的长剑,却已不敢再朝唐逍看上一眼。
唐逍也没有管他们,他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平等鬼帝明明早就来到大殿里了,却一直没说话,任由自己和这些少年的争端持续。若不是那员金甲将军想要说话,平等鬼帝怕事态发展到不可控制,恐怕他还不想参与的。
唐逍能够猜平等鬼帝的意思,所以他才更觉得没意思。不就是凭着自己实力强大一些,能够控制局面,所以才放任这些少年找他麻烦吗?幸好他自己的实力也足以傲视这群少年,若是他弱小一些,那怎么办?平等鬼帝这样做,对那些少年又公平吗?
弱小就该挨打,这个道理,他从最开始就知道了,不然,夏琪师姐为什么要死,方柔和他为什么会遭到追杀,雷少渊的惊龙寨为什么会覆灭,孔燕苇为什么会被逐出宗门?
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烦躁过,天道不公,你还当什么天道?
虽然丝竹之声悦耳,杯筹交错之间,每个人都带着浓浓笑意,也有不少人过来向他敬酒,说着很好听的话,他却越来越觉得没意思,甚至酒宴还在继续,他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偏偏除了平等鬼帝父女,谁都没发现他已经不在酒席上。平等鬼帝微微皱起了眉头,陆清歌则满是担忧地看着唐逍的座位,一时间,父女俩谁也没有说话。
唐逍已然来到了平等殿外,坐在一座假山上,望着天空明月,久久没有说话。
平等鬼帝和陆清歌找过来的时候,唐逍也只说了一句话:“我要告辞了!”
平等鬼帝愣了一下,问道:“公子不是来找人的吗,不想等消息了?”
唐逍点头道:“我打算自己也去寻找,不能只知道等消息。我留了一枚传音石给陆姑娘,如果有了方柔的消息,麻烦你通过它传给我。陆姑娘,我相信,我们是朋友!”
陆清歌重重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不负你所托!”
唐逍冲她一笑,然后就消失了,就连平等鬼帝也没发现,他是怎么消失掉的。
但有的人,并不关心他是怎么消失的,而是想着怎么让他彻底消失。
整个平等鬼城之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压迫得人几欲发狂!
不过唐逍已经不在平等鬼城之中,而是御着剑,一道流光划破长空,往东边电射而去。
冥界无比巨大,只是一个平等鬼域就足有数万里见方,但如此广大的地域里,并不是所有地方都住着人鬼的,他们只聚居在平等鬼城和几十座大城镇里。唐逍要找的,就是这些大城镇,每到一处就会降下去,神识瞬间覆盖全城,寻找着任何一个可能是方柔的灵魂。
幸好这些城镇里都没有太厉害的人物,绝大多数人甚至连他的神识也感知不到。
但走了几个城镇之后,唐逍又动摇了,因为他发现,这样找似乎也没什么用。
每一个城镇都有数以十万计的人鬼,简直如大海捞针一般,找到方柔的希望太渺茫了。而且他也不敢肯定,方柔一定变成了人鬼,一定就在哪座城镇之中,一定没有投胎转世。
平等鬼城也没有消息传来,不知道他们是没找到,还是根本就没有派人去找。
唐逍忍不住有些绝望了,站在一处城墙上,望着城外巍峨的群山,满脸泪痕!
幸好这城墙上没有人,连个士兵也没有,没人发现他现在的软弱与凄凉。
任由鬼风吹着,他默默地淌着泪,就那么站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收起眼泪,把这份软弱和凄凉深深压进心底,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既然老天这么不公平,不想让我们团聚,那我就走完我的时间,一直找到我死的那天吧,也算是和你双宿双栖了!”
仍然设在酆都城内小院中的那个破界传送光门,他已经不打算去想了,就让它三个月后自行关闭吧。等它关闭了,他也就死了心,在冥界耗完自己的寿命,然后就尘归尘,土归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