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灯笼料想是不到半个月便要年关,因此宫女们提前挂上的。
他此刻已经走入后宫,但偌大的后宫其实也只有皇后娘娘和一众伺候她的宫女住,因此周边殿内人影寂寂,淡漠无声……因此多余的声响才会格外引人注目。
赵无眠忽的驻足,回首看去。
他的身后也是一条幽深廊道,两边宫墙高高耸立,漫天雪花飘落而下。
赵无眠单手微微抬起,放在刀柄之上,眼眸微微一眯,继而向后瞥了一眼坤宁宫……坤宁宫距离他的位置算不得远,也就大概百米左右。
他沉默片刻,而后淡淡开口,“不用藏头露尾了,出来吧。”
话音落下,随风潜入夜,但并未有人回答。
赵无眠脚步微移,彻底转过身,“在宫中藏头露尾,是要我发信号封锁宫门,细细搜寻吗?”
此话一出,赵无眠在原地又等了片刻,细微的脚步声在微微响起,一个人影从雪幕与夜色中露出。
身着与赵无眠一般无二的制服,腰间挂着牌子,手里提着未出鞘的长刀,脸上蓄着胡须,面容稳重中带着几分无奈。
毕子定微微拱手,“小兄弟好生敏锐,难怪年纪轻轻便能入选宫中护卫,只是看着有点面生,按理说如兄台这般年纪,理应得块元魁牌匾才是。”
赵无眠认出了此人乃是方才护卫中的一员,但他也不认得此人是谁,何门何派,武艺如何,这些一概不清,因此他沉默片刻,而后将手自刀柄上放下,淡淡一笑:
“所谓元魁,虚名罢了……不知兄台暗中尾随我作甚?”
毕子定哈哈一笑,又拱了拱手,“小兄弟是生面孔,老兄干护卫这行的,疑心病比较重,难免怀疑小兄弟,这才暗中跟来,还望莫要介怀。”
赵无眠眉梢微挑,“只是如此?”
“小兄弟有所不知,老兄我年轻时曾随着刀魁学了几招,凭着一身武艺,从幻真阁的苍花楼中讨得一枚苍花令,而后听闻苍花楼楼主,苍花娘娘乃是江湖绝世的美人,就连剑宗宗主也对其心生爱慕……”毕子定微微摇头,语气带上几分追忆,
“而我那时不知天高地厚,便想用苍花令让苍花娘娘服侍我一晚……其结果自然是遭到了苍花楼的追杀,近乎在江湖混不下去,那时候之所以能活下去,全靠着‘谁也不信’这四个字,如今得皇上垂青,入宫当了护卫,得朝廷庇护,才勉强躲过苍花楼的追杀。”
毕子定微微一顿,而后又洒脱一笑,“‘谁也不信’的习惯,倒也和宫中护卫一职相得益彰。”
赵无眠微微颔首,此言倒也正常,符合逻辑,他不也想和苍花娘娘喝杯水酒?
眼看赵无眠并未生疑,毕子定便问道:“既然如此,不如我等二人同行?小兄弟也是第一次入宫,老兄我也可以为你介绍介绍。”
赵无眠也没拒绝,又轻轻点了下头,但他嘴唇不动,却是直接用上了传音入密的法门,对毕子定冷声道:“此人就是赵无眠,便是他杀了叶万仓,害的我们的计划付诸一炬,此刻无人,擒住他!”
毕子定瞳孔微缩,潜意识便按上刀柄,一抹极深的敌意与杀气自他周身传来。
擦擦————
但赵无眠的速度更快,早在毕子定按上刀柄的那一刹那,他便已经拔刀出鞘,刀刃与刀鞘摩擦出细微火星,身形近乎是撞碎了落在他身上的细密雪花,飞身前冲,长刀在雪幕中划出一道细密白线。
人都会说谎,但潜意识不会,毕子定一听到他的名字便动了如此杀心,只能是晋王,枪魁与冬燕三方势力……而毕子定是冬燕的可能性明显更大,毕竟冬燕的势力,在宫中已经堪称无孔不入。
早在入宫前,赵无眠便自知宫中没几人能相信,就算是李正空他都满心提防,更何况毕子定这一直暗中尾随他的家伙?
此地就在坤宁宫不远处,此刻打起来,定然惊扰皇后……因此即便是杀了毕子定,只要皇后娘娘配合,那也有的是说法。
否则被他缠上,指不定赵无眠便要被带进什么沟里阴死。
此刻既然入了宫,赵无眠摆明了就是来砸冬燕场子,不会怕什么所谓的打草惊蛇。
毕子定眼里流露出几分错愕,而后顿知‘赵无眠有问题’与‘自己已经暴露’两个事实,暗骂一声好生敏锐的小子,同样拔刀出鞘,单刀出三寸之际,昆吾刀便以来至他的近前。
毕子定只得仓促连带着刀鞘抬起,同时手抵刀背,下一瞬金铁交击之声便赫然响起。
只看一道澎湃气劲自两人兵刃交接处向四周逸散,激得宫墙两边灯笼宛若风铃遭遇暴风,猛然向周围刮去。
毕子定只觉手中巨力传来,手腕小臂隐隐发麻,愣是后退数步,直至后背撞在宫墙之上才勉强缓去力道,而后下一瞬赵无眠手腕微翻,昆吾刀自他的长刀滑出,一招‘云消雾散’便以朝他的脖颈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