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黄元宪,当然不可能听陈进德这么一个’商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还是责令陈进德联络工业区的其他工厂与公司,要求所有负责人’必须’出席,派遣代理都不行。
然后市长就看到了一场混乱的闹剧。
首先,就是关于工业区内工厂与公司的总数,几乎秘书室的每个人都给出了一个不一样的数字。偶尔有两个人的数字是一样的,但这可不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啊!
这件事情的另外一层表现,就是钢铁厂连一份工业区内所有工厂与公司的完整名单也没有,更不用说联络方式了。
就只有那些有业务往来的工厂,钢铁厂才有对方的联络方式。像是螺丝厂、螺帽厂、第一制造厂等等。
这些工厂在整个工业区中,处于中上游的位置。他们很少直接生产面对消费者的商品,而是将生铁锭或钢锭加工成材料类的产品,再卖给其他制造厂进行生产。
意思就是说,假如钢铁厂要联络工业区内的全部工厂与公司,他们就得在跟自己下游的工厂联络时,另外收集其他厂商的联络方式。
然后因为是在电话里问来的,所以不可避免地有重复与错误的情形发生。在抄录的当下没人会注意到,但是资料开始整合的时候,这种矛盾就让人不知所措了。
饶是如此,一整个办公楼的人忙活了大半天,依旧没有凑满所有工厂与公司的联络方法。一千多个工厂与公司,找得到的联络方式居然还不到一半!
剩下的那些不是没装电话机的,就是找不到联络方式的。
在黄元宪这位新市长不耐烦的眼光中,陈进德很干脆地把大部分人派了出去,直接一间间工厂与公司去敲门,通知市长要开会的事情。
就看钢铁厂正职的管理阶层,以及担任辅佐或幕僚的秘书们,洋洋洒洒数十辆脚踏车鱼贯而出。自钢铁厂洒进工业区的汪洋里,那个场面不可说不够壮观。
但是相较于工业区内的工厂与公司数量,这又是杯水车薪。而且他们只能粗浅的分配,什么路到什么路,几号到几号的工厂归谁通知。
这样的分配方式,其结果就是有些人分配得多,有些人分配得少。还有些工厂与公司是在另外开辟的巷弄内,竟成了漏网之鱼,被分配的人遗漏了!
少数留守的人也不是没工作,而是要靠电话联络,干得热火朝天。但他们不时会得到’已经有通知过’的回复,显见这群人这回事情处理得有多糙。
更好笑的是,市长带来的年轻人也有部份分出去,用走动的方式直接通知各工厂与公司负责人。
但他们没有穿钢铁厂的制服,根本没人认识这群年轻人是谁。假如是第一次听到,谁会信这群小伙子所说的,市长要集合大家的命令。
客气一点的,直接被婉拒,然后请了出去。不那么客气的,直接当成汉津市来的街溜子,被工厂的警卫轰了出去。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所以意气风发前去通知人的年轻人们,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回来。
毕竟工业区里头,能够被提拔当上负责人的,不是军队出身,就是本身有一定手腕。那种逢迎拍马,或是被人说个三句话就唬住的,是坐不上那个位置的。
又这整件事是市长所要求的紧急通知,黄元宪根本不考虑原先陈进德的建议,将集会定在三天后或五天后,而是命令所有人即刻就到!
结果就是,当通知苏涣的信使从苏家庄跑到技术学校,总算找到人,苏家老爷也赶到钢铁厂时,被通知而来的各工厂、公司负责人,也不过来了数十个。连一百的数都还没破……
就这么乱糟糟的忙乱到中午,黄元宪想发脾气也没处发去。因为不是收到通知的人胆敢不过来,纯粹是通知根本还没到位,得到消息的人还不多。
但是钢铁厂办公大楼的人手都还在外头忙着,不能说他们不尽心尽力呀。都做到这种程度了,黄元宪就是再发飙、再骂人,进度也不会加快!这可是他验证过的结果。
所以一行人的中餐,干脆就选择留在钢铁厂用。可是这么一留,就又出问题了。
从战后重建时期开始,时任县长的蔡镛也没少造访钢铁厂。而蔡镛这个人和黄元宪最大的不同,在于他和苏涣同在一名恩师门下,而且也都亲身经历了那场战争的苦难。
相较之下,在战争期间依旧能过得锦衣玉食的黄元宪,可以说被荆州黄氏保护得相当好。而他既没经历过那场战争的苦,跟苏涣也没有同门之谊。
其结果就是,蔡镛可以做到与粗鄙之人同食共寝,但是黄元宪却无法忍受。尤其黄元宪是为了找麻烦而来,当然没必要给任何人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