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我确实是应该早点询问的,而且这也不是那么难以注意到的问题。只不过人在受到情绪左右的时候,视野会变得狭隘。
先前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麻早身上,满脑子都是没有麻早的话我以后就要被怪异的世界拒之门外。而现在我终于放下心来,视野这才拓宽,看到了其他的方向。
假设大无常们都和过去的我一样无法正常接触到怪异,以及与怪异相关的事物,那么他们就不可能统治罗山。
过去的我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像是祝拾这样的罗山成员,但当时的我无法认知到她是猎魔人,而她也无法认知到我是超能力者。明明她以前也有怀疑过我是否与怪异之物存在牵扯。只要她抱着怀疑和好奇的心理使用“不周山”观察过我一次,哪怕只有一次,她也可以立刻意识到我是超能力者的事实。
但是她没有,一次都没有。由此可见,过去的我之所以无法接触到怪异的世界,不仅仅是因为“我太强了,怪异之物见了我就怕,不敢靠近过来”这种次元的事情,更是有着命运层面上的影响。因此纵使是那些仅仅作为现象而存在的怪异事件,我也是一次都遇不到。
操纵怪异之力的人类显然也在这种影响的范围内,而罗山就是这种人类聚集的地方,大无常们又是如何能够与他们互相接触的呢?
祝拾似乎在电话对面整理了下自己的知识,数秒钟之后才给出答复:“很遗憾,对于这种与怪异互相排斥的效应,就算是大无常们也没有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
“无法治本,也就是说,至少可以治标?”我思考,“难道大无常们用的方法也和我一样,是通过与能够招引怪异的人结交来治标?还是说他们有着能够吸引怪异的道具?”
“大无常们具体用了多少种方法,我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种方法他们肯定都使用过,而且现在仍然在使用。”她说。
“是什么方法?”我好奇。
“是‘结缘’。”她回答,“大无常们大多数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大无常的。他们有一点与过去的你不一样,那就是他们都在怪异的世界经过了从弱小到强大的历程。在这个过程,他们与怪异世界的人们结下缘分,留下了属于自己的足迹。
“船只想要停泊在岸边,就必须锚定自己。锚不够强力,船只就会被波浪冲走;反过来说,只要有着足够多的锚,就能够停留在想要停留的地方。”
听完,我很快便想通了。
排斥效应会斩断大无常与怪异世界的缘分,既然如此,就去缔结多到斩不断的缘分。
真是个简单粗暴的思路。
虽然这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做到的,但是我或许也应该实践这个方法。
过去的我只是想着把罗山当成自己接触怪异的平台,却对于参与罗山这个组织内部的活动不感兴趣,那种思路可能是有问题的。如果想要像是大无常一样锚定自己,我就有必要在罗山内部缔结足够多的缘分。
难道大无常们就是出于这个理由才会建立起罗山的吗?古代的皇帝能够颁布法令发动海量群众凿山路开运河,堪称人类文明的伟力,而那些犹如神明的大无常自己就能够发挥出那般伟力,似乎没有集众的必要。但是如果是为了防止自己被排斥出怪异的世界,集众的必要性好像就形成了。
就在这时,我脑海里面灵光一现,冷不丁地意识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性——
如今,神印的力量已经不再干涉世俗社会与怪异世界,后者能够随心所欲地影响前者,甚至还在愈演愈烈地施加自己的影响力。换而言之,怪异世界早晚会与世俗社会变得不分彼此。
然而大无常们被怪异世界拒绝的效应没有就此消失,证据就是我自己。神印之力消失是在三年前,而我直到这个月与麻早接触之前都还无法接触到怪异。
过去的大无常失去与怪异世界的锚定,最多不过是回归世俗社会,只是失去一半的世界而已;将来的大无常若是再如此,说不定就会被人类和怪异的世界全面拒绝。
沿着这条思路重新审视“罗山想要统治世俗社会”这个问题,似乎能够看到更多的事物。
而若是真的遭到全面拒绝,大无常们又会如何存在于这个世界?
我又会如何存在于这个世界?
“祝拾,过去有过失去锚定的大无常吗?”我问。
“有过一些。毕竟不是所有的大无常都有必须留在这边的世界不可的理由,也不是所有的大无常都喜欢与他者缔结缘分。久而久之,那些大无常就销声匿迹了。”祝拾说。
“你们罗山还有办法找到那些大无常吗?”
“找不到,就连确认他们的生死都做不到。”她似乎摇了摇头,“不过他们大多应该还是活着的吧。过去那些年在全球掀起的大台风,或者原因不明的大地震……那些天灾就被认为是某些失去锚定的大无常的所作所为。”
听上去,在罗山的主观视角下,失去锚定的大无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