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殿。
楚凌将所持奏疏,随手丢到御案上,盯着跪地叩首的刘谌,脸上没有丝毫喜悲,就连说话的语气也一样。
“臣有罪。”
刘谌保持叩首姿势,言语间带着深深的悔恨,还有颤意,“臣太自私了,只想着臣这个小家,却忘了大虞这个大家。”
“臣不止是陛下的臣子,大虞的臣子,更是这个大家的一份子!”
“可在先前了,却有一帮子外人,穷尽各种想法与算计,要抢夺这个大家的利,臣却因为怕出事,怕担责,心里生出了犹豫。”
“臣实在是太蠢了,蠢到连利害都拎不清楚,如果大家出了问题,臣这个小家,又如何能置身事外,臣死罪啊!!”
说着,刘谌哭泣起来。
你不是太蠢,你是太聪明了。
楚凌一甩袍袖,倚着软垫,似笑非笑的盯着刘谌。
可对楚凌而言,他需要的就是这种聪明,但却有顾虑的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楚凌反倒不会去重用刘谌了。
“跟有些人比起来,你这点算得了什么。”
楚凌收敛心神,神情自若道:“今下的大虞,想攫取社稷之利的比比皆是,朕不止是大虞的君父,更是大家长。”
“如果对这些腌臜事,朕都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的话,那大虞除了烂下去,根本就没有别的。”
眼眶微红的刘谌,仍在叩首哭泣着。
但心里五味杂陈。
现在的他很庆幸,庆幸楚徽这个小王八蛋来找他,不然的话,真在此事上,惹得天子生厌,那他怎样上来的,就会怎样下来。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武安长公主府,还有他的子嗣,今后就彻底被排除在外了。
“起来吧。”
在刘谌思虑之际,楚凌的声音响起,“既然想通了,那就熟悉下榷关总署吧,选择做了,就要做好。”
“臣遵旨。”
刘谌忙叩首行礼,随即小心翼翼的起身,低着脑袋朝御前走去。
楚凌向前探探身,抽出一份卷宗递到刘谌跟前。
刘谌忙双手捧起接过,映入眼帘的是‘榷关总署职官及权责细化’一竖字体,仅是看到这里,刘谌就知天子对榷关总署是重视的,这绝非查到了走私,才临时起意特设的,亦是想到这里,刘谌再度紧张起来。
“先看看,看过后,朕在跟卿聊。”
“是。”
听到天子所讲,刘谌再度作揖应道。
随后便后退数步,这才小心的打开。
正宰,副宰,提领,主事,巡检,关丞……
总署房,政研局,域榷司,规展司,督纪司,务督堂,缉私……
一项项职官细则及权责,有司职权及分管,详细的在这份卷宗列举,刘谌看的是胆战心惊。
别的不提。
单是榷关总署在中枢及地方铺设开,仅是所辖各级官吏役的规模就小不了,更别提行使职权后,将会对中枢及地方产生多大影响。
权力这东西,拢共就这么多。
你多占点,别人就少占点。
榷关总署要搞起来,打击走私之风就不说了,这是其必须做好的,但如何行使好权力,叫别的有司适应榷关总署,而非榷关总署适应别的有司,这是刘谌必须要考虑好的。
如何切入,是当务之急。
尽管事先就已经清楚,接下这份差事会得罪人,可是吧,想通了的刘谌,在看到这份卷宗后,还是感到头疼。
既然选择做了,就要做好才行。
权力场上的博弈与争斗,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这同样是你死我活的,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自由地。
“陛下,永宁驸马求见。”
在刘谌边翻阅边思考之际,大兴监李忠低首进殿,毕恭毕敬的朝御前作揖行礼道。
“宣。”
随着楚凌的声音响起,刘谌回过神来,但心里却生出惊意。
他怎么来了?
难不成天子要重用他?
这是要动何处啊?!
因为永宁驸马的到来,刘谌的思绪活跃起来,对这位主,别人不了解,刘谌可了解啊,论辈分,他还是永宁驸马的姑父。
“臣…罗织,拜见陛下!”
在刘谌思虑之际,身穿一袭布衣的罗织,走进大殿朝御前作揖行礼道。
这家伙还是那德性啊。
余光瞥了眼罗织的刘谌,瞧见其穿的衣服,心里忍不住吐槽起来。
“免礼吧。”
楚凌瞅了眼刘谌,随即便打量起眼前的罗织,语气淡然道。
论及辈分,楚凌要叫罗织一声姐夫。
罗织所尚永宁公主,是楚凌同父异母的姐姐,其母是已故辅国公刘雍之女,说起来这份婚事,还是刘雍在世时,特向太宗皇帝求得恩典,此事在当时引起不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