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人早已注意到这边。
没办法,此时能买得起马的本就是少数,更别说丁当身边还有着披甲之人护卫着,一看就是身份不低。
“这位大人有何吩咐?”
这个中年男人作揖行礼。
丁当眼前一亮,同样还礼。
“本官是北辰县新任县令,方才见先生用兵法指挥这些···········”
本想着说“流民”二字,不过为了照顾对方的心情,丁当还是善意地改了口。
“······这些村民···本官颇有些好奇,是以冒昧前来。”
对面的中年男人听到这句话,明显地有些惊讶。
更让丁当好奇的是,他身边不远处那些流民也有些骚动。
丁当实在是太显眼了。
牵着马匹而来,身边跟着五六名精悍的骑士,又生得一副好相貌,肤色白嫩,显然是出身富贵之中的大家之后。
在一圈普遍营养不良、久经风霜,干过粗活的底层平民之中,他自然成为了焦点。
是以,他的话都被听在耳中,哪怕其实丁当并没有太大声说话。
流民们一有动静,就见到左右两个甲士左手按住了剑柄,附近几个骑士也眯起了眼睛,扶上了挂在马上的长矛,随时准备杀过来。
还是这个中年男人首先注意到了这个局面,挥手止住了流民的骚动,之后才苦笑着转身,当即就要五体投地。
“先生这是作甚?何故行此大礼?”
丁当当然不能让他这么拜下去,单手就托住他的臂弯。
那中年人当即感觉好似被一只铁臂托住,哪怕把全身重量都压上去,也不见得那只手有丝毫动摇,只好站起身来。
抬头一看,只见这少年唇角含笑,眼中却隐隐有些寒意。
他心下暗暗叹气,知道自己的算计怕是被看穿了。
本想着能够豁出去这张脸皮,为身后这些乡亲谋个生路,对方毕竟少年心性,如果脸面载薄些,也许就会同意帮忙了呢?
毕竟,这位可是这般年轻就是一县之主,必是大富大贵之家,区区几百个流民,又算得什么呢?
可惜·········这位竟然这般老成,倒不似少年人了。
“先生?先生?”
“若是有事不妨直说,本官能帮的会尽力,帮不上的也请你理解本官的难处。”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就听见眼前这位北辰县县令这么说着。
“这位大人,草民名作宋和,南阳县河里字乡人氏,家乡遭了大水淹没,不得已,带着这些乡亲们逃难至此。”
“一场大水,从天而降,不时其来处,突如其来,一乡三百多户,就剩下这一半人了。”
他悲痛地说着,向丁当描述着那场蹊跷的大水。
“水,好大的水,满眼望去,全都是水,草民侥幸抱住了家中的澡盆,这才捡了一条命。”
“可怜我河里字乡,方圆十里,尽数化为泽国,草民等人·····也不得不沦为无籍之人。”
说到这儿,伤心之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这个中年人掩面而泣。
丁当听了也微有些动容,同时有些愠怒。
“既然是南阳县的天灾,那为何不见南阳县县官出面?”
这正是他愠怒之处。
大凡天灾,比如洪水,发生之后如果不及时处理,很有可能引发各种别的麻烦。
比如洪水退后,尸体不处理好,就很容易带来瘟疫。
洪水之后的灾民需要抚恤,需要提供新的住处,甚至补贴部分钱粮。
不然,这些人很可能就会成为流民,甚至山贼,或者干脆被民间造反组织吸收,成为王朝的动乱根源。
历代王朝,对待这类事件都是慎之又慎,概因处理得不好,影响极其恶劣。
所以,丁当才会愤怒县官的不作为。
“大人呐,你有所不知,南阳县,早已经没有县令了,不光是县令,就连县中的六房主事都挂印了!”
“南阳县,早就被贼人占据了啊!”
宋和哭诉着他们的苦处。
原来早在半年前,就有一伙贼人,劫杀了上任县令,击败了县兵,还公然打开武库,取出了兵器盔甲,俨然一副铁了心要造反的架势。
偏偏诡异的是,这股贼人,对县中大户秋毫无犯,只是他们这些小民就惨了。
“原本一岁只要交税两次,可这伙人却要每月一次,交不上就要卖身给城中大户!”
“要是不从,就有那贼人白天晚上来捣乱,也不杀人,只是变着法儿地折腾,总要逼得人卖身为奴才肯罢休!”
丁当听了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不想这才什么时候,就有这么嚣张的悍匪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