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发现了多处汩汩淅出的山泉,清洌而甘香。
有悠然的山兔,乍惊之下,几个跳跃没入了荒丛;又闻雄雉破琴似的高吭。这种意境颇如静幽的人间山村。
在马塘看来,也许再拐个角,转入一小坡,就会有间茅棚泥屋倏地晃入眼帘,或者在一丛幽绿橘果树后袅袅而起一线炊烟,因为他发现此处与他在梧州山区的老家非常相似。他能说出一些小灌木名,除了遍布的野苦荬、野菊花、铁苋外,他指着一种叶片圆润犹然翠绿的植物说是叫野茼蒿,他们小时候常吃。他溢出无以言表的欣喜。
大伙儿也兴致昂然,文禹动手做了七、八个活扣,诱捕了三只山兔。众人追逐围捕了雌雄两只野鸡。
当牛局、木师傅要来宰杀两只野鸡时,翘摇抱着修长而鲜艳的雄雉,往怀塞:“大伯伯,不要杀它!”凄美的神情我见犹怜。
牛局迟疑了一下,望了望一边的雌雉,示意木师傅拎走,继而摸摸翅摇的头:“那就听你的,不杀它,好吗!”
翘摇点点头,见木师傅要杀另一只,又露出痛惋的眼神。
文禹说:“要么两只都留着吧!”
休整两天后,平板车上装上了大量的野菜种子,够几天食用的野茼蒿。麦娘编了两只草袋,一只装了鲜艳的雄雉,一只装了麻灰的雌雉,分别挂在两边把手底端,车子晃晃悠悠向嵬嵬荒山碾去。
山势渐高,荒景渐异,眼界渐阔。
随处可闻水声潺潺,见流瀑如带。
槲栎、野栗大叶斑驳,果实累累,耸立于前;盐肤木、野漆树殷红流丹,如火般在荒丛跳跃。
众人采山果,涉涧水,辗转荒丛。
文禹手遮凉棚,指着数百米外的荒峰之腰说:“你们看见没,哪里有烟雾!”众人陆续陆续都看到了。
“有人居住!”马塘脸上溢出喜色。
“说不定是猎人?”
“也有可能是金原村的或周骞、蒙川到了这里!”
张昶、钟平这样一说,众人纷纷议论开。
文禹脸色镇静,无视众人洋溢的欢喜,一刀一刀砍倒挡着的杂枝荆棘。又行进百十米,渐闻隐约瀑布声。
复行百步,来到一块地势开阔平坦处,不见人烟,只有杂木深密,一爿平坦的荒草延伸到峭壁之下,一条白带从岩壁高处流泻而下,溅起一凼水花晶莹,凊凉透骨。
“那些雾气是这里荡起来的。”牛局仰头看着岩壁上撞击着的水汽说。
众人一阵失落。
文禹看了看,忽然往岩壁右侧转去,数十步后,一股热气传来,石壁下有丈深小洞,洞下一穴水,浮着黄泡沫,带着刺鼻气味,阵阵白雾在水面上腾绕,顺石岩袅袅而上。文禹探手试了试水温,热乎乎的怕是有五十度上下。
众人恍然,原来先前看到的烟雾是从这温泉里腾起的,纷纷称奇。
回到空旷处,仰盱荒山之巅,群峰绵延,苍茫接天;俯视荒山之下,黄华广袤,杳渺无际。
人如太仓稊米,众人欷歔不已。
“怎样?郭老师、牛局,这地方。”文禹盯着岩壁前方,似乎在琢磨着什么,眼睛一眨不眨地问。
“嚄嚄!不错,不错!”
“气象万千!”
牛局、郭老师未加思索赞道。
“马馆以为呢?”文禹转向马塘说。
马塘大脑立马在转,他想牛局和郭贝尔大概都没听进文禹的语意,文禹意思是将在此停歇下来,而他却猜不准这次暂驻是多久,如是像前面只是休整一下再翻过大荒山或者继续往前,他也是很认可的,且是能尽块找到人烟获救的途径。
自看到一些熟谙风物场景,马塘心底便滋生出一种强烈的柳暗花明之感:人烟恐怕就在附近,包括这半峰之上的岩壁里隐藏的阴阳冷热泉水,在他老家的大山深处都不能说是难遇的,这里虽没发现猎人或山民的棚屋,但也许不远了。他不能直接问眼前这年轻小伙子今后的打算,便只有模棱两可地答:
“这地方好是好,只是……”
“只是不知道要在此呆多久是么?”文禹眺望着远方。他一下捉准马塘心思,其实无需知道这位年长的文化馆长答案,也无需他的赞成或反对,文禹已决定在这大荒原的腰深处停驻下来,是一周一月一年,他没有答案,也许,有一天他想会和大家一起离开,但目前这里是最佳等待之处。
马塘没有回答是或不是,文禹也不在乎他是点头或摇头,他也难以给出马塘一个多长停驻期的答案。
他蹲下身,拉过麦娘身边的翘摇:
“来,告诉叔叔,还想走吗?”
不想走了,翘摇摇摇头。
“是不想走了还是走不动噢?”
“不想走,也走不动!”翘摇脏脏的脸,零乱的发,一对溜圆大眸子瞪着文禹。
“好吧!那今天就去洗个大热水澡,好啵?”
文禹伸手把粘在翘摇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