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自己还是希望风夕草留下来陪着自己的。
微微叹了一口气,流茗子环顾了四周,发现视野里除了黑暗,便只能看到千夜城那阑珊的万家灯火。
似乎,喧闹的嬉笑声与家人间温馨的话语,也随着那灯火,传递到了自己耳边。
秋日夜间的冷风吹过流茗子单薄的身躯,吹来了无尽的空虚与落寞。似乎空中那轮圆月,也染上了些凄凉的意味。
抬起手掌紧紧握住了那摆在烂木桌正中的香炉,将其拉近了自己身边,流茗子嗅着那袅袅升起的“昨日香”,才感到心底涌出了一丝温暖。
他就这样,在这里坐了整整一个时辰。
某一刻,他看到了千夜城的万家灯火内,竟然分出了一抹亮光。
亮光顺着前往御天山脉的道路缓缓而行,却在路过这名为后山的破土坡时,就地拐了个弯,顺着崎岖的山路,缓缓升了上来。
看着那光点在自己眼中逐渐放大,他的耳畔慢慢响起了风游川如破铜般的嗓音。
“哈哈哈!老妖怪!你不够意思呀!来到这千夜城!也不说来见我,让我好好招待你一番!竟然自己跑到这破山头,搭了一个破屋!”
流茗子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此生第一次觉得,风游川那如被狗掐过般的声音,竟然如此悦耳!
却见风游川提着灯笼意气风发的缓步自山腰攀爬上来。
灯笼在他手中摇摆,映照出了身后的三道明显要矮小一些的身影。
风翎儿手中提着两大盒月饼,正甩着自己如雪般的发丝,蹦蹦跳跳地向着前方而来,在月光的照耀下,好似月兔般可人。
公输文紧随其后,他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只不过是利落的板寸。比之风翎儿,他明显就要辛苦许多了。
只见他手上拎着两大箱半人高的食盒,虽然看不见里面是什么,却能依稀闻出四散飘出的香气。
缀在最后的,则是风夕草与七叔。
风夕草不知何时已经再次扛起了那根足有十多米长的巨木,七叔则在他身后,装模作样的使着力,嘴里叽里呱啦的一通乱叫,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小羽,这只化为小雀的黑翼飞鹰,正在风夕草肩扛的树木之上左腾右跳着,偶尔风夕草走过不平坦的道路,树木随之摇晃着,它也装腔作势地扑弄几下翅膀。
一行人,就这么,靠着一盏微弱的烛火,带着无尽的温暖,自千夜城中,来到了这破山之上。
第一个到的,却是风翎儿,她快跳几步,轻盈地跑到了流茗子面前,用如同黄鹂般清脆的嗓音笑着开了口。
“想必您就是流茗子爷爷吧!我是您的孙女!风翎儿!”
见风翎儿如此自来熟地与自己攀上了关系,流茗子的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了。
抬手晃了晃自己带来的月饼,风翎儿脆生生道:“流茗子爷爷!看我为您带来了什么!我听小草说了,您牙口不好!于是,我专门跑到了城北的孙家月饼铺,买了这种月饼!”
说着,小丫头忙不迭地拆开了包装:“我跟您说呀,这种月饼是用糯米包裹着黑芝麻糊,味道可香了!而且呀!非常适合老人吃!您尝尝!”
说着,便要递出手中的月饼。
然而,此时公输文却从身后插了出来:“晚辈公输文,见过流茗子前辈!”
说着,将手上的两大箱食盒放在了地上。
不知是不是被公输文打断了话语,风翎儿有些不悦道:“喊什么流茗子前辈!要喊流茗子爷爷!”
嘴角抽了抽,公输文无奈,向着公输文再次拱手,毕恭毕敬道:“晚辈公输文,见过流茗子爷爷!”
“好好好!哈哈哈哈!”流茗子笑着,可不知怎么的,泪水就顺着脸部那岁月的沟壑,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
对视一眼,公输文与风翎儿相继一笑,心照不宣间,二人不再言语,伏身开始自食盒内取出一碟碟食物来。
风夕草将树木放在了一旁较远处,小羽则落在了他的肩上。
他快步跑了过来,向着流茗子有些愧疚道:“还望流茗子爷爷不要责怪我自作主张!”
“无妨……”流茗子满脸慈祥,嘴唇动了半天,却是又吐出一句同样的:“无妨……”
最后,却是向着风夕草肩膀上的小羽,咧开了空空如也的牙床。
“你还好吗?扁毛畜生?”
小羽吓得腾空而起!
却听身后,传来了七叔的呼喊:“叫花子洪七!就不跟流茗子前辈客套了!咱们也许久未见了!也不知您还记不记得我!”
“记得!”流茗子声音大了几分:“你就是一直跟在风老贼身后,那个总光着屁股的小子!”
“嘿!记得就好,您跟几个小辈聊着吧,我帮您修这破屋!”说着,七叔扛起那风夕草扔于一边的树木,走到了几人身后的茅草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