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王宇轻轻地抚摸着铭牌上的战舰剪影,就像是抚摸着爱人的肌肤。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回到了两年多之前成为这艘崭新出厂战舰的指挥官的时候。
年轻的他从世界联合政府海军军事学院以“首席”的身份毕业,优秀的成绩和完美的实战实习记录,让他毫无疑问的成为了这艘同样是崭新出厂的安纳波利斯号的指挥官。
当年自己刚就任的时候,好像也是以这样的动作抚摸着战舰的金属铭牌。
当时的他满腔热血,发誓要重夺人类海权,但经过了长时间在海面上与塞壬的战斗,看到了大量的战友牺牲,友军舰艇沉没在冰冷的海水中,他已经变得有些麻木。
棱角分明的铭牌边缘刺痛了王宇的手指,他如触电般收回手,回忆如潮水般褪去。
王宇猛地摇了摇头,自己的精神似乎是因为长时间不休息而有些恍惚了,在这种时候去回想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显然不是个好兆头。
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回到舰桥中央,重新拿起平板,但这次使用的是语音记录的功能。
他的嗓音已经因为长时间没喝水而显得十分沙哑。
“这是安纳波利斯号指挥官王宇的第十条语音记录:
“又结束了一场战斗,这是舰队在三十六个小时之内遭遇的第八波塞壬,很不幸,它们的攻击欲望在随着波数的提升而上升,我们虽然解决了这批塞壬舰队,但是自身舰队也损失惨重——准确的说现在已经没有舰队了,目前仍然浮在海面上的仅仅剩下了我所指挥的战舰,其他友军都已经变成了沉入海底的残骸……
“理论上一片海域不可能出现这么多的塞壬战舰,呵,‘理论上’,现在这片海域已经发生了不少理论上不该发生的事情……
“塞壬舰队出现时带来的全频带阻塞干扰现象依旧没有消退,我无法通过无线电将自身的信息传递出去,这现象同样不应该出现,解决了塞壬战舰之后,它们所伴生的各种异像也应该消退,但是这次自从舰队遇到第一波塞壬舰队开始,通讯就一直被干扰,哪怕是战舰与战舰之间的无线电通信也无法进行,我们不得不用老旧的灯语来进行沟通。
“不过有个好消息,友军战舰现在已经尽数沉没,所以我已经不需要考虑和友军沟通了。”
王宇说到这里的时候露出了笑容,但这笑容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苦笑。
或许是因为自己成为了大洋孤舰,也或许是因为他猜到了接下来可以预见的未来。
随后他继续对着录音设备说道:
“根据之前数次作战总结的经验来看,塞壬的下一波舰队将在三个小时后出现,预计主力舰的数量会进一步提升,这片海域的塞壬强度和数量远超目前人类的观察记录,如果我们所遭遇的不是一次特殊现象的话,那么我想塞壬这一群体应该是有了值得警惕的变化。
“如果这艘记录着详细战斗数据的安纳波利斯号能够返回港口的话,研究塞壬的科研人员或许能够从中提取出有用的信息,但是……”
王宇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但是战舰在刚才的战斗中被鱼雷击中,动力系统受损,水线以下也吃了两发大口径炮弹,舰体也有破损,目前的最大航速仅仅只能到达二十三节,对于一艘靠着机动吃饭的巡洋舰而言,这个速度已经让我成了塞壬的靶子,所以在下一波塞壬到达之后,估计就是我和这艘战舰的终点了。
“从各种角度来看,现在的情况已经满足了教科书上的‘弃舰标准’,我应该放弃战舰,然后尝试通过暂时不会被塞壬作为主要目标的救生艇苟活下去。
“但我做不到这种事情,就像是任何一名船长都无法抛弃他的船一样,我会选择和这艘战舰一同沉没,这是我作为指挥官的责任。
“我会尽到一名战舰指挥官的全部职责,与塞壬战斗到最后一刻,我也会在战舰沉没前把作战记录和这份录音一同放在救生艇中,并希望塞壬不将其摧毁,这样如果有人能够在未来找到这份我留下的信息,或许能够对塞壬舰队所产生的一些新现象有所警惕。
“以上,录音结束。”
王宇放下平板,长出了一口气。
他结束了语音记录,将这记录着舰队作战过程和自己数段语音的平板放入一个便携式的小保险箱,然后将这保险箱放进了战舰侧舷的封闭式救生艇中。
现在,他必须得去休息了。
截至目前为止,他已经有三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
刚才那番话他已经是尽全力说的保持逻辑了,现在的他出了那口气,整个人昏沉沉的,脑海中警铃高响,让他必须要立刻休息。
王宇也决定这样做。
虽然按目前的节奏来看,他怎么着都是个死,但王宇可不想在战舰沉没前猝死。
所以,王宇决定将战舰的航速和航向交给战舰上的自动系统进行托管,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