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急召,严太尉不明所以,换上才脱下的朝服,又重新进了宫。
奇怪的是,这一回召见他竟不是在御书房,他跟随江公公到了陛下的寝殿,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江公公只顾盯着脚下的路,一路上也没说过两句话,此刻更是一个字也不肯说。
严太尉心下狐疑,刚进去便看到浑身颤抖的女儿和一脸不悦的平昭帝。
“微臣见过陛下。”
平昭帝抬手,“行了,寻个位子坐下吧,朕有事同你讲。”
江公公见状,赶忙挥退了一旁的宫人,自己也退出去,顺手将门给掩住了。
严太尉心中七上八下,不禁开口问。
“柔儿你为何在此?”
严敏柔小声啜泣,咬着下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平昭帝喝了口半凉的茶,这才重重叹口气。
“严爱卿啊,今日敏柔为人所害,不知怎的就爬了朕的床榻,可,事已至此,朕想着封敏柔为柔嫔,待日后诞下龙嗣,再晋升为妃,如何?”
听着是商量的语气,实则不容置疑。
何况,一进宫便封嫔,已是莫大的荣幸,这可是旁人想求也求不来的圣宠。
严太尉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定了定心神,这才重新起身,恭敬的跪在平昭帝面前。
“多谢陛下隆恩,臣替敏柔谢陛下圣宠!只是臣这女儿在家中被惯坏了,还望陛下日后能多加照拂,臣感激不尽!”
平昭帝还以为严太尉怎么都会与自己争执一番,至少会吵着要揪出幕后策划的人,谁知他竟如此识大体。
“爱卿放心,朕定会给敏柔个交代,朕派去的人也查过了,并非皇后动了手脚,这事......”
严太尉咬了咬牙。
“陛下,敏柔能得您圣宠,乃是她三世修来的福分,不管是何人所为,此事便就这样做罢了。”
他很怕再查下去,会查出些别的,或者牵连到自己的女儿,嫡女如今还住在太后的寿康宫里。
说是敏嘉郡主深得太后喜爱,可谁又知这是不是平昭帝想要更好控制自己的手段?
敏柔清白被毁已是不争的事实,再不识趣,仕途说不定也会受到影响。
只要自己在朝中的位置屹立不倒,女儿在宫里的日子总会好过一些。
若是敏柔的肚子争气,生个一儿半女的,日后还怕她顶替不了皇后的位置?
君臣商议许久,定了五日后将敏柔迎进宫,给她分配的宫殿规制仅次于皇后的宫殿。
“严爱卿就先带着敏柔回府好好准备起来吧!敏柔今日也受了不少的惊吓,你可得好生安慰。”
严太尉除了连连应是,也无他法。
寿康宫。
太后听着身边贴身嬷嬷的回禀,捻动佛珠的手微微一顿,旋即冷笑一声。
“皇帝倒是一个也不得罪,方入宫,便封了嫔,日后少不得要越过皇后去。”
嬷嬷道,“太后娘娘说的是,只是,那一个也要今天送过去吗?万一陛下生了疑可如何是好?”
太后闭着眼,“都说好事成双,皇帝是个蠢的,再怎么也疑心不到哀家这里。”
嬷嬷应是,说起了别的。
“这一回江公公是出宫宣旨去了,倒是没了嫌疑,但今夜可是他值守。”
太后思忖半晌,这才道。
“安王不日就要大婚,哀家甚是怜惜敏嘉郡主,特命江公公亲自去盯着院落修缮,再拨几个伶俐些的丫头去伺候着!”
嬷嬷领命离开,又亲自去挑选了几个忠心的宫女,交代一番,这才又去见了陛下。
平昭帝自是没有意见,自从小齐子莫名其妙死后,他身边就缺个得力的太监。
江公公是去是留,他一点也不在意。
马车行出东门时,江公公这才长长呼出口气。
别说公子给的香还真是好用,只需一点,就能让人意乱情迷,事后还寻不到一点端倪。
夜里的事一早就安排妥当了,如今太后让他出宫,倒是撇清了嫌疑。
冷风吹在脸上,江公公浑不在意,自由的感觉可真好。
安王府气氛怪异,从管家到小厮都是一副大气不敢喘的模样。
这桩婚事是太后极力促成的,钦天监挑了半月后的一个吉日。
原该喜气洋洋张罗起来了,可安王府却连一点红色也看不到。
不过午时,祁西洲就已经醉醺醺的,将书房中能砸的物件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许知意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本王?就算本王做的不对,你就不能宽容些?本王已经允了你那个位置,你为何就不能乖乖地陪在本王身边呢?”
无白垂眸,面无表情的抱臂守在廊下。
许知意连王妃的位置都不稀罕了,还会在意什么荣华富贵?
她要的从来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困难。
毕竟这世道,哪个男人不是妻妾成群?更有甚者,还会在外养外室,追求的不就是个新鲜劲?
只怕许知意很难达成所愿了!
祁西洲脚步踉跄着出来,一路朝着梧桐院的方向而去。
“呵,什么碍眼了,本王瞧你就是一早打算好了的!”
许知意做的可谓决绝,走便走了,竟是连树也给移走了,他送的东西倒是一样没拿走。
这是连一点念想也不给他留啊!
无白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与江公公擦肩而过时,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江公公也懒得管闲事,他来安王府也是受了太后懿旨。
给敏嘉郡主的院子是这府里最大的一处,六间正房,四间厢房,两边各两处耳房。
深秋,院中看起来有些萧索,新栽的梅树在风中瑟瑟发抖。
一应摆设极尽奢华,就连锦被上的刺绣也是出自宫中绣娘之手,自是无可挑剔。
江公公在这里一直坐到了天擦黑。
梧桐院的方向突然冒起滚滚浓烟,大火几乎映红了半边天。
“许知意既然你如此无情,也就莫怪本王无义!滚吧,日后这安王府再无你的位置!”
下人们拎着桶灭火,可奈何今日有风,不出小半个时辰,梧桐院就付之一炬。